何谓“地学考古”

　　根据英格兰古迹研究所描述，地学考古（geoarchaeology）是运用地球科学的原理和方法来理解考古遗存。因此有学者建议叫做地学考古，而不能称作地质考古，毕竟地质学只是地球科学的一个分支，并不能代表整个地球科学方法体系。出于习惯，有时还是叫做地质考古，但是其涵义并不是简单的用地质学方法研究考古材料。地学考古最终是研究考古学的一种方法。现今绝大多数地学考古的工作都在于解释遗址形成过程和遗址景观变化。通过地学考古的手段，考古学家可以观察各个维度上地表过程对于人类活动的影响，包括从局部堆积的土壤微形态到整个遗址的钻探调查。

　　地学考古的研究对象，大体来说，分为沉积物和土壤两类。沉积物是一个地质学概念，指的是经过搬运的地表颗粒；土壤是地壳表面的岩石风化及其再搬运沉积体，在地球表面环境作用下形成的疏松物质。因此，土壤可以由沉积物发育而来，而土壤被侵蚀搬运后又会变成沉积物。不同的领域也对土壤有不同的看法，“生态学家从生物地球化学观点出发，认为土壤是地球表层系统中，生物多样性最丰富，生物地球化学的能量交换、物质循环最活跃的生命层；环境科学家认为，土壤是重要的环境因素，是环境污染物的缓冲带和过滤器；工程专家则把土壤看作承受高强度压力的极低或作为工程材料的来源；而对于农业生产者，土壤是植物生长的介质，他们更关心影响植物生长的土壤条件、土壤肥力供给、培肥即持续性……土壤学家对于土壤的定义是，土壤是地球陆地表面能生长绿色植物的疏松表层”。我们认为考古学或是地学考古对于土壤的认识，应该不与上面任何一种相冲突，只不过会更突出人类活动对土壤留下的印记，以恢复古代对于土壤的利用过程，从而认识其与古代的文化相联系。沉积物是一个更宽泛的概念，包括被一个或多个过程所移动过的物质，这些过程包括自然过程如流水、风力、重力的搬运，也包括人为的过程如平整土地、修建梯田或者建造土木工程。有些时候，也呈现出自然和人力的复合过程，在古代遗址中也是常见现象。

　　以上定义似乎与一般考古研究者的工作相差甚远。有学者认为，考古学家的“看家本领”就是研究人工遗物，比如陶器。然而，任何人工遗物都包含在土壤或沉积物当中，它们虽“生不同时”，但“死却同穴”，都经历了人为和自然的改造过程。或者也可以换一种说法，沉积物是一种特殊的人工遗物，其特点必须从它们本身来加以研究。 这也是为什么Harris 一直强调地质地层学和考古地层学的不同。化石种类可以指示地质地层的年代并用其作不同地点间的排列对比，人工遗物就没有这种功能。考古学家用陶器或陶片等遗物来对考古文化层或遗迹进行相对年代的判定，与用化石判断地质地层的年代是不同的，区别就在于，人类的行为是复杂的，且不同地点的文化多少都会存在差异，有时甚至充满随意性，因此不同考古遗址之间的地层其实并没有可比性。考古遗址的地层是根据地层之间的界面划分的，而不是根据地层的土壤组成或其中包含的遗物。 因此，传统考古学家的拿手本领，研究的只是考古遗址中最显眼也是最复杂的对象，同时也说明地学考古永远是考古学的一种方法。现在的考古发掘，是除了土以外的东西全都要收集，而以后的发掘，就得连土都不能放过了。（本文由孙莉、王钰摘编自 山东大学文化遗产研究院 编《东方考古》（第14集） 之 宿凯、靳桂云《中国史前地学考古综述》。内容略有删节、调整。）